是捕殺？還是被捕殺？

祁絡繹恍然從夢中驚醒，冷汗淋漓，擡手輕輕拭去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之中閃著晶瑩的光芒。

夜還長著，祁絡繹略微平覆了自己的心緒後又緩緩睡了過去。

一夜靜謐淒淒。

晴日大好，伏夏已近，清晨都帶著些微的暑氣。

蘇貴人起的大早，恐日頭上來了暑氣難耐。

妝臺前，蘇貴人敷桃入面，螺黛點色，唇染嬌杏，如同三月葳蕤盛放的艷麗，濃墨重彩。著衣衫工整，收拾妥帖才移步殿外，要去的正是昭陽宮。

前日裏皇後宮裏的宮人送來了布匹，甚是精致，已經送去尚衣局制衣了。自己今日前去定省更是為了答謝祁絡繹的心意。

在昭陽宮裏被皇後稍留用茶，後沿著九曲回廊彎彎繞繞，取道回自己的住處。

行至半途方覺疲累。許是暑氣蒸蒸來的猛烈，就有些中暑了，蘇貴人偏倚了廊柱旁，身邊的婢子搖著扇子驅些熱意。

聽見細碎的腳步聲音，蘇貴人擡眼見面前露出錦的裙，留珠滴翠，雲履步至不遠處便停了下來。

蘇貴人從下到上打量來看，原來是毓嬪。眸色深淺明滅，不知道她為何要在此等自己，移步至她面前，斂衽行禮，問安：“毓嬪娘娘安好，不知在此可是等什麽人？”

李持盈唇角一彎，顰首應下：“起吧，不等什麽人，是來此乘涼罷了。”

“那臣妾就不擾您歇息了……”蘇貴人音色溫和，笑容柔婉，卻是在極力疏離著李持盈。

欲要離開，可是李持盈既然有心又怎能輕易放她？

側身上前，攔住了擡步離開的蘇貴人，啟唇嬌聲：“花信已至，何不同我一道賞著？”

蘇貴人手裏攥著的錦帕已經浸上了熱汗，因著毓嬪相邀，自己亦是不好找理由推脫，只得妥協了。

“娘娘說要陪著，那就陪著走一道。”言笑晏晏，蘇貴人還是對這個毓嬪有著懼意和厭惡的。

那次自己毀容的事情不就是她送來的胭脂的禍？盡管皇後娘娘已經告訴了自己並不是毓嬪下的手，但是心裏的疙瘩仍然是在那裏的。

平日裏自己素來不與毓嬪有過交流，今日攔下了自己是為蹊蹺的。

槐序過，迎榴月，白日漸長，暑氣已聚。廊外本來開得正盛的春花已經窸窣散盡，只留下青蔥的綠葉，也唯有中庭的一樹榴花端得火熱而艷麗。

步至樹下，李持盈耐著心思，一步埋下一個念頭，數著數著，等著一側的蘇貴人先行開口。

不過良久，蘇貴人額間的細汗更是密集了，連帕子都濕了。

李持盈回眸斜睨她一眼，關心說：“蘇貴人這是怎麽了，出了這麽多汗？”

蘇貴人連忙搖了搖頭，道：“無礙，就是這天氣太熱了。”說著，還輕微扯了扯自己裹得緊密的領口。

李持盈瞧見了她的小動作，眸光流轉，劃過狡黠，打趣兒說：“聽說皇後娘娘給好幾宮都送去了新的布匹，那可是最新進貢的上好緞子，連皇後娘娘都還沒裁過新衣呢。”

聽她這麽一說，擡眸，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，蘇貴人說：“聽毓嬪娘娘的話，是皇後娘娘沒有送到您宮裏的？”

李持盈笑著，含蓄說：“皇後娘娘的心意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收到的，蘇貴人是好福氣。”

蘇貴人的雙頰染上緋紅，承她言道：“謝毓嬪娘娘讚譽了，可是……臣妾還是不知道您話中究竟是什麽意思了。”

直直道來，是蘇貴人不想與毓嬪太過糾纏，恐怕是毓嬪想要拉自己入深淵。

李持盈眸中帶著笑意，眉梢染上喜色，喜她直白。“沒什麽，只不過是關懷蘇貴人一些而已。”

蓮步輕移，伸手拈花似是不在意的提起了往事。“蘇貴人不會是還記恨著原先胭脂一事吧，那事情可是清楚明白的，並不是我所為。”

蘇貴人點點頭，頷首道：“這些皇後娘娘已經告訴過臣妾了。”

李持盈挑眉，勾起一個迷惑的笑容，引誘著獵物上鉤。“那皇後可告訴你了，罪魁禍首是誰？”

明顯的看到了蘇貴人眸子裏的一絲閃亮，李持盈就知道上鉤了。

輕笑出聲，李持盈接著引誘：“難道你不想知道？”

怎麽可能不想知道呢？蘇貴人早早就問過了皇後，可是皇後並不想讓自己知道。彼時覺得傻傻的活下去了無趣味，可是皇後娘娘卻又說活著無憂無慮才是最難得的。

現下，竟然會是毓嬪又向自己拋來了這個問題。

蘇貴人凝眉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接下來。

那旁，李持盈又再出口引誘著蘇貴人，“真的不想知道嗎，蘇貴人？”

“你為何要告訴我？”蘇貴人張口，聲音翠翠，驚得一旁的鳥雀四散。

李持盈笑著無暇，找不出任何的破綻。開口說：“想跟你聯手罷了，你難道不想懲治一下害你毀容的人嗎？”

瞇起了眸子，蘇貴人已經被李持盈引誘上鉤，詢問：“那麽，你說是誰，害我毀容？”

“啊，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呀。”李持盈巧笑嫣然，佯裝詫異，接而解釋說：“那我且告訴你，你可聽仔細了。”

說著，靠近了蘇貴人的耳畔，低聲吐出兩個字來：“謝姝。”

“謝……謝昭儀？”蘇貴人的瞳孔放大，自然是驚訝又不相信的樣子。

想問為什麽，可是立馬就被李持盈接了話解釋說：“你想問為什麽？”

蘇貴人點點頭，雖然心裏有一些恐懼，害怕眼前的人洞悉自己所有的內心活動。但是原本就要消散了的覆仇的心思，現在又從四面八方湧了回來。

毓嬪邀自己聯手，那自己就搏一搏了，這後宮裏面不會有許多機會讓自己去博一下的了。

“那盒胭脂是我要送去給皇後的，被謝姝知道了，偷偷趁我沒有看見的時候在裏面撒下的毒藥。我將胭脂送皇後，皇後又將胭脂轉送給你。”

李持盈說著那天的來龍去脈，其實在當時祁絡繹點出了謝姝的名字的時候自己也就該想到的，謝姝想用一箭雙雕的本事一道將祁絡繹毀容，一道將自己定為兇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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